被“烧伤”的贺兰山:煤层自燃三百年,每年损失10亿元

星期四, 04 02月 2021

贺兰山汝箕沟矿区煤层自燃迄今已有300余年历史,多因工人井下取暖或地面火未熄所致。上世纪90年代,贺兰山区中小煤窑到处乱采,老火区加剧发展,新火区不断产生。

汝箕沟矿区28平方公里范围内,分布着25处火区,其中5处在自然保护区范围内。火区影响总面积已超3.3平方公里,最深达280米,且以每年14米至16米的速度向周边蔓延。

整个矿区太西煤探明储量为5.8亿吨,目前还剩约2.7亿吨,其中受火区影响的资源储量为6700多万吨。一些山头已经被烧塌,山体表面变成红褐色,就像丹霞地貌。

数据显示,火区燃烧每年仅排放颗粒物、二氧化硫就达1.29万吨和5324吨,相当于一个中型火电厂排放量的269倍和24倍。

目前,火区损毁土地面积约332公顷,按年平均10米的扩展速度估算,汝箕沟每年损毁土地面积预计达16公顷。而且二道岭火区火势正在逐步扩大,与内蒙古阿拉善左旗二道岭火区连成一片。

据估算,火区每年烧损太西煤量约115万吨,直接经济损失约10亿元。按目前火势发展预测,50年后,汝箕沟矿区保有的太西煤可能燃烧殆尽。

煤层自燃三百年,贺兰山生态修复“添了难”

雄峻秀美的贺兰山被誉为宁夏的“父亲山”,它横亘宁夏北部,阻挡着中国第四大沙漠——腾格里沙漠的蚕食,因此成就了沃野千里、稻花飘香的宁夏川,造就了富饶美丽的“塞上江南”。

贺兰山既是我国西北重要的生态屏障,也是一座蕴藏丰富矿藏的宝山。从上世纪五十年代三线建设开始,贺兰山丰富的煤炭、硅石资源陆续开挖开采,在贺兰山下崛起一座新型工业城市——石嘴山。数十年挖煤开矿,不断释放资源“红利”,也让贺兰山伤痕累累。

打响贺兰山生态保卫战,壮士断腕、重拳出击,铁腕整治贺兰山势在必行。投入资金近百亿元,经过3年多整治,荒山秃岭重又绿意盎然,喧闹的山谷沉寂下来,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过,修复贺兰山复杂的生态系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虽然贺兰山不再因人为破坏而“哭泣”,但是地下煤层自燃的不断蔓延,不仅释放有害气体、破坏土地,还危害动植物。

全面提升贺兰山生态治理修复成效,除了植树造林、退出矿企、消除非法人类活动,还需要给贺兰山山体来一次全面体检,实施一台“微创手术”,消除困扰贺兰山的“自燃”破坏,给贺兰山这道生态屏障强筋健骨。

2020年10月30日,大石头火区一明火点。从缝隙向里看,山体内部像炉膛一样呼呼燃烧。记者 刘海 摄

抚平伤痕

贺兰山位于宁蒙交界处,东临银川平原,俯瞰黄河河套和鄂尔多斯高原,南北长约220公里,东西宽约20-40公里。它是我国一条重要的自然地理分界线,是200毫米等雨线、干旱与半干旱、畜牧区与农耕区、内流区与外流区、森林植被与草原植被的分界线,联动全国气候格局,稳定了季风界限。

贺兰山富含煤炭、硅石等矿产资源,同时森林资源总面积达27600公顷,分布有我国戈壁荒漠区乃至整个亚洲荒漠区特有植物,自然保护区生态资源非常珍贵。

然而,贺兰山蕴藏的丰富矿产资源在为人们不断释放资源“红利”、支撑当地工业经济不断壮大的同时,也经历着难以避免的人为破坏。一个世纪以来,开膛破肚式的采掘,让贺兰山满目疮痍、伤痕累累,山脚下成百上千的小散乱污煤炭洗选、加工企业,靠山吃山、牺牲环境,贺兰山在“哭泣”。

伤筋动骨,方可脱胎换骨。2017年以来,针对贺兰山生态破坏严重,点多、面广,生态脆弱,治理难度大等问题,宁夏党委、政府坚决贯彻落实党中央的要求,壮士断腕开展贺兰山生态环境综合整治,推进决心之大、力度之大前所未有。

“我们坚持把贺兰山作为一个整体来保护,分步精准施策,实施保护区内外一体化治理。”自治区自然资源厅国土空间生态修复处处长崔奇鹏说,第一步开展保护区环境综合整治,第二步在巩固提升整治成果的基础上,重点开展外围生态环境综合整治。

自贺兰山生态“保卫战”打响以来,宁夏共确定了保护区内169处整治点,并全部完成了综合治理,83个矿权、50处工矿设施全部退出拆除。关闭退出了外围的所有露天煤矿,对重点区域656家“散乱污”煤炭加工企业采取关停取缔、升级改造等方式全部完成整治,严重影响生态环境的45个点位也全部完成基础治理。

石嘴山段是贺兰山环境整治的重点区域,以前无序开采煤炭,造成贺兰山千疮百孔,一些山峰变成百米深的沟壑,剥离的渣石堆积成山,主要沟道内曾聚集着上百家洗煤厂、储煤场,环境十分恶劣。

“我们已完成治理面积146平方公里,贺兰山生态保护形成了点、线、面互为一体的格局,保护区内煤矿、非煤矿山企业全部关闭退出,所有非法人类活动彻底停止,‘黑、脏、乱、差’的状况实现根本性扭转。”石嘴山贺兰山清理整治指挥部办公室主任张建华说。

三年来,宁夏先后累计投入各类资金近100亿元,治理修复面积达200平方公里,贺兰山生态环境得到明显改善。不堪重负的大山有了喘息之机,从上到下的守护行动,让贺兰山的“泪痕”逐渐散去。如今的贺兰山,天高风清云淡,绿色成为最美的底色,保护区森林覆盖率快速增长,野生动物种群数量不断扩大,生物多样性呈明显增长态势。

2020年10月30日,大石头火区一处明火点。(无人机照片)记者 刘海 摄

自燃灾害

贺兰山是我国重要自然地理分界线和西北重要生态安全屏障,维系着西北至黄淮地区气候分布和生态格局,守护着西北、华北生态安全。要加强顶层设计,狠抓责任落实,强化监督检查,坚决保护好贺兰山生态。这是中央对宁夏的殷殷嘱托。

目前,宁夏正在统筹推进贺兰山生态保护修复,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系统提升其生态功能。然而,在取得一系列可喜成绩的同时,依然有不少顽疾对贺兰山的健康形成威胁。特别是煤层自燃,在贺兰山生态深度修复过程中颇为棘手。

煤层自燃是一种客观现象,与煤炭开采往往伴生。位于宁夏北部、贺兰山中段山间腹地的汝箕沟矿区,是贺兰山自然保护区及外围煤层自燃问题的主要集中区域,该矿区涉及汝箕沟、大石头、大峰、红梁井、白芨沟和卡布梁井6处煤矿。

据有关资料记载,汝箕沟矿区煤层自燃迄今已有300余年历史,发火原因大多是历代小窑开采时,工人在井下取暖或地面火未熄所致。火区是沿露头向深部蔓延燃烧,在小煤窑坑口越多、采空区范围越大的地段,火区燃烧面积也越大。特别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由于贺兰山区中小煤窑到处乱采,导致老火区加剧发展,迅速蔓延,新火区不断产生。

如今,在汝箕沟矿区28平方公里范围内,零星分布着25处煤层自燃形成的火区,其中5处在自然保护区范围内。火区影响总面积已超3.3平方公里,最深达280米,且以每年14米至16米的速度向周边蔓延。

经过治理,目前已有5处火区基本熄灭,但剩余火区大多数分布在高山陡崖的煤层深部之中,还在不同程度地燃烧蔓延。

汝箕沟矿区盛产“太西无烟煤”,这一稀有煤种因具有低灰、低硫、高发热量等“三低六高”特性,被誉为“煤中之王”“太西乌金”。

据国能宁煤集团公司汝箕沟无烟煤分公司介绍,整个矿区太西煤探明储量为5.8亿吨,目前还剩约2.7亿吨,其中受火区影响的资源储量为6700多万吨。贺兰山自然保护区范围内的资源储量占整个矿区总储量的15%,火区面积占总火区面积的11%左右。

记者采访了解到,汝箕沟矿区煤层自燃有两方面特点:一是由于过去小煤窑多达140处,井工正规开采也达50多年,矿区开采遗留的废旧巷道和采空区为火区提供了良好的漏风供氧通道。

二是太西煤具有高化学活性、高瓦斯含量等特点,煤层着火后不存在自然熄灭的可能性,而且由于太西煤变质程度很高,瓦斯含量大,所以目前不光是煤在烧,大量瓦斯涌出也参与燃烧,加快了火区燃烧速度。

遏制了人为破坏,自然破坏也不可忽视。早在2019年,宁夏回族自治区发改委就专门委托西安科技大学编制了《汝箕沟矿区火区治理方案(送审稿)》,方案中指出,火区蔓延目前已成为矿区最严重的灾害。

2020年10月30日,汝箕沟矿区内,一座约130米高的山体过火自燃后仿佛丹霞地貌。记者刘海 摄

走进火区

汝箕沟矿区主要由国家能源集团宁夏煤业有限责任公司所属的汝箕沟煤矿、白芨沟煤矿等5对矿井组成,总生产能力为年产460万吨。目前,仅白芨沟煤矿正常生产,生产能力为年产160万吨,其余煤矿按照中央环保督察反馈意见整改要求已全部停产。

近日,记者进入汝箕沟矿区实地采访,从石银高速路口驱车进山,在山路上盘旋40多分钟后,来到了汝箕沟矿区内最大的火区——大峰矿羊齿采区。

环顾四周,一些山头已经被烧塌,山体表面也由原来的青灰色变成了红褐色,眼前一座130米高的山体就像丹霞地貌。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羊齿采区的主采工作面,属于太西煤的第二层煤,也是最厚的煤层。初步估算,这里已烧掉了35万吨太西煤,而且正沿着煤层向前、向深处蔓延。”国能集团宁煤公司汝箕沟无烟煤分公司生产技术科科长王学志说。

太西煤的特点是在燃烧时往往看不到烟气,但在阳光的映照下,记者能明显地看到山体周边热浪忽闪。为了近距离查看煤炭自燃情况,记者又来到了大石头火区一明火点,刚一下车,就感觉脚下发烫。走到山脚下,热气愈加明显,从岩石缝隙向里看,山体内部像锅炉的炉膛一样呼呼燃烧。

据当地群众介绍,白天还不太明显,一到晚上整座山就是一片片的红。特别是遇到大雨天气,明火区就像是在云山雾海里,“其实地表上面整治的都非常好了,但是地底下、山里面还在烧”。

受多重因素交织影响,汝箕沟矿区的火区目前仍处于活跃期,向周边蔓延的范围不断加大。不仅如此,如今位于贺兰山自然保护区内的二道岭火区火势正在逐步扩大,与内蒙古阿拉善左旗二道岭火区连成一片。

石嘴山市一些基层干部、企业负责人坦言,火区的火势正在向纵深推进,再加上燃烧面积比较大,分布范围比较广,因此治理难度很大,过去治理熄灭的火区也有可能复燃。

2020年10月30日,汝箕沟矿区内一处火区。因为煤层自燃,山体开始塌陷,部分山体也由青灰色变成了红褐色。记者 刘海 摄

多重危害

据相关人士介绍,汝箕沟矿区25处火区发展变化情况可分为三类:一是基本熄灭火区5处;二是存在温度异常疑似火区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区4处;三是火区正在发展,须通过工程技术措施治理的火区16处。

如今,火区燃烧已对贺兰山生态环境和自然资源造成破坏,并危害当地居民健康。

一是排放规模庞大的有害气体。2020年3月,自治区生态环境监测中心对汝箕沟矿区自燃火区开展大气环境现场监测发现,煤层在燃烧过程中释放出大量烟气,烟气中含有二氧化硫、氮氧化物、一氧化碳等有害气体,是矿区PM2.5升高的主因,并危害矿区环境及居民健康。数据显示,火区燃烧每年仅排放颗粒物、二氧化硫就达1.29万吨和5324吨,相当于一个中型火电厂排放量的269倍和24倍。

“产生二氧化硫、二氧化氮、PM10、PM2.5的排放浓度分别占石嘴山市2019年均浓度的3.12%、1.39%、1.91%和4.39%,表明火区自燃对当地空气影响是超标的。”自治区生态环境厅执法监督局局长杨先梁说。

二是破坏矿区的土地资源。煤层燃烧造成山体裂缝、塌陷等地质灾害,过火后的土壤失去养分且土质疏松,加剧了土地荒漠化和水土流失,严重影响植被恢复。目前,火区损毁土地面积约332公顷,按年平均10米的扩展速度估算,汝箕沟每年损毁土地面积预计达16公顷。

“地表高温改变了土壤性质,会导致土地贫化,造成植被大面积枯萎死亡。”石嘴山市一基层干部坦言,目前贺兰山亟需生态修复,如果过火面积加大,土里种什么都种不活。

三是危害保护区内的野生动物。目前,汝箕沟火区已与贺兰山自然保护区连成一片。火区弥漫的有害气体,对保护区内的动植物造成危害,火区的燃烧也给贺兰山自然保护区生物廊道造成了一定破坏,野生动物的迁徙也受到一定影响,对自然保护区内的生物群造成伤害。

四是损失大量珍稀的太西煤。“煤中之王”太西煤主要用于冶金、化工等行业,据估算,火区每年烧损太西煤量约115万吨,直接经济损失约10亿元。按目前火势发展预测,50年后,汝箕沟矿区保有的太西煤可能燃烧殆尽。

当地多部门、相关专家认为,这25个火区对贺兰山有很强破坏力,应集思广益、综合施策,尽快阻断污染源,从根本上解决煤炭自燃带来的污染环境、破坏资源等问题。

2020年10月30日,汝箕沟矿区煤田火区分布图(局部)。记者 刘海摄

根本解决

火区治理如今已成为贺兰山自然保护区外围生态环境综合整治工作的难点。但是,作为生态环境修复的一项重要内容,必须最大限度消除火区及其治理工作对贺兰山生态敏感区的扰动。

《汝箕沟矿区火区治理方案(送审稿)》指出,按照“宜剥则剥,宜注则注,剥注结合”的灭火技术选用原则,综合考虑火区现状、技术、经济等因素,需要有针对性的采取具体适用灭火技术组织实施,建议采取“注浆灌浆”和“剥离+注浆灌浆”的灭火技术进行治理。

其中,白芨沟煤矿井田范围内的9处火区和贺兰山保护区范围内的5处火区须采取注浆灌浆技术灭火,而中槽火区、羊齿火区等6处火区因蓄积能量大、漏风供氧充分、煤层倾角大、已出现大面积明火等特点,严重制约了传统灌浆充填技术的应用,应对浅表火区采取“剥离+注浆灌浆”的方式进行灭火。

然而,这一治理方案中提出的剥离意味着继续采煤。贺兰山生态环境综合整治正在持续推进,自然保护区也已全面禁采,这时提出通过剥离方式治理火区,当地干部心有顾虑。

据了解,上个世纪90年代,汝箕沟矿区曾经实施过灭火工程,打算将着火的煤彻底挖掉,但由于监管不到位,结果造成一些人打着灭火工程的旗号,盗采盗挖,相关领导干部也因此受到严肃处理。

有鉴于此,多位受访干部谈及火区治理时担忧,贺兰山生态环境综合整治正在持续推进,现在如果再提出通过剥离的方式治理火区,万一再出现盗采盗挖现象,无法向中央和老百姓交待。

记者从自治区发改委了解到,2019年编制的《汝箕沟矿区火区治理方案(送审稿)》并未获得通过和实施。近期,为完善治理方案,宁夏又邀请中国国际工程咨询公司专家到汝箕沟矿区实地考察,希望专家对治理方案提出意见并论证。

当地多部门领导和相关专家认为,汝箕沟矿区煤层自燃虽属历史遗留问题,但其对已投入巨额资金的贺兰山生态保护效果有较大影响,国家相关部门及宁夏应及时决策,综合施策,消除火区及其治理工作对贺兰山生态敏感区的影响,并从根本上解决煤炭自燃带来的污染问题。

贺兰山在等待。

记者手记

还好历史“欠账”须坚持科学的生态修复观

本报记者于瑶

宁夏贺兰山生态保卫战的成效有目共睹,如今的贺兰山褪去黑衣、重披绿装,生态修复工程的实施,去除掠夺式开采留下的“伤疤”,大山正在休养生息,成为动植物的“隐秘王国”,也成为人们休闲旅游、户外运动的乐园。

贺兰山生态环境整治修复工程投入巨大。由于宁夏党委、政府痛下决心、壮士断腕、坚决治理、动作迅捷,贺兰山正在转变成一座生态趋于平衡的“守护山”。

生态是一个有机整体,需要科学统筹治理,几代人、数十年造成的破坏,绝不是一朝一夕、一次性投入就能彻底改变的。人们对生态修复、环境保护的认识,经历了一个由浅入深、由不自觉到自觉的转变,随着生态修复走向深入,必然还要解决很多历史遗留问题。

贺兰山生态修复遭遇的地下煤层自燃问题,就是一个历史上长期存在、治理难度大、一直困扰当地的头疼事儿。过去还曾经发生过打着灭火工程的旗号盗采盗挖,破坏生态环境的现象。通过继续开采的方式挖掉燃烧的煤,与之前提出的保护区内煤矿、非煤矿山企业全部关闭退出,所有非法人类活动彻底停止的保护方针确有冲突,当地干部深恐在实施保护的过程中再造成破坏,无法向中央和老百姓交待。

唯有尊重规律、严格论证、科学治理,在制订火区科学治理方案的同时,完善生态保护监管全过程链条,全方位提升生态保护监管能力,才能有效规避“二次破坏”,才能避免灭火工程成为个别人碗中的“唐僧肉”。

提高生态环境治理效能,需要我们在面对各种矛盾困难考验中保持坚定的战略定力,打好攻坚战。贺兰山地下煤层自燃已绵延数百年,这个旧账必须还,解决这个历史问题也是对治理能力的考验。

在生态修复方面,面对迫在眉睫的问题,既要有攻坚克难的决心,讲规律的同时又要有只争朝夕的速度意识。当前,中央及宁夏有关部门正在集思广益,努力寻求更科学、更完善的治理方案。随着治理方案日臻完善,贺兰山腹地的“内火”必将得到控制并妥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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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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